梅雨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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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假期的晚上，和朋友小聚多喝了几杯，回到家后酒劲发作，躺在床上后翻来覆去很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本想继续“贪睡”一会儿，可是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贪睡”已不可能。带着些许恼怒，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只见大雨正无情地洗刷着窗前的海棠树，院角栽种的青竹也被风雨吹打的歪歪斜斜，晨雨带来的降水已经在院中汇成了溪流正匆匆忙忙地从排水口挤向院外。

    天空阴沉沉的，预示着这场雨一会半会儿不会停下来。院外静悄悄的，没有汽车经过，更没有行人的踪迹。此时的人们或许和我一样正躲在自己的家里透过窗子在观雨吧。我这样想着，然后把一个沙发坐垫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对着窗外的雨发起呆来。

    这个季节应该是沿淮地区的“梅雨季节”吧，我喃喃低语道。随着我的低语，思绪也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淮水边。

    “梅雨季节”是一种自然气候现象。所谓“梅雨季节”是指每年的4月下旬至5月上旬，来自北方的冷空气与南方北上的暖空气在华南地区交汇，形成华南静止锋。大约5月下旬之后，暖空气势力增强，静止锋北移至江淮地区，形成江淮静止锋。这个时候由于南方带来的暖湿气流和从北方来的冷气团相遇，便会产生对流活动，形成降水。通常的“梅雨季节”是每年6月中旬到7月上旬，降水连绵不断，气温高，湿度大，而这段时间恰是黄梅成熟的季节，故称“梅雨季节”。

    记得少儿时，随父母在淮水北岸小镇居住的时候每年都会遇见“梅雨季节”。当地的百姓有“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的说法。我没有遇见四、五十天没有出太阳的时候，但闷热多雨则是常见的事情。因为经常下雨的缘故，许多衣服和被褥无法晾晒，衣被和器物等容易生霉，故“梅雨”又称“霉雨”。

    南朝梁文帝《篆要》中有“梅熟而雨曰梅雨”的记载；柳宗元在《梅雨》中有“梅熟迎时雨，苍茫值晚春”的诗句。

    杜甫《梅雨》诗“南京犀浦道，四月熟黄梅。湛湛长江水，冥冥细雨来。茅茨疏易湿，云雾密难开。竟日蛟龙喜，盘涡与岸回。”杜子美所描写的“梅雨”是蜀地的景象，而蜀地并无梅雨，这可能是诗人另一种思乡之情的流露吧。

    有关梅雨的诗，我觉得陆游的《梅雨》诗更有生活趣味，“残雨收还滴，低云去复留。护雏怜弱燕，唤妇笑鸣鸠。碓米舂初滑，园蔬摘复抽。谁知泥没踝，也有客相求”。

    陆游的《梅雨》描写的正是江淮地区的梅雨，语言形象生动，也有生活情趣。这也让我回想起少儿时的梅雨时节。在我的记忆中，在梅雨季节里，天气已经相当闷热。这个季节也是可以下河游泳的时候。一般会约上几个小伙伴到不远处的河塘去游泳。在当地百姓的词汇里，没有游泳这个词，一般叫“洗澡”。“洗澡”的孩子没有穿短裤的习惯，一般都是脱得光溜溜，一猛子扎进水里，舒服地玩耍一两个小时。河塘里生长着莲藕和菱角，这个季节的莲叶已经长大，许多高高伸出水面。小朋友在水里玩捉迷藏时，经常用它做伪装，躲在密密的莲叶之中，既凉快又惬意。菱角还不能吃，而且扎人，小朋友们一般不去触碰。最有意思的是潜水，当地人叫“扎猛子”。沿淮地区河湖众多，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游泳，“扎猛子”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艺。特别是在水中憋气时间的长短更是检验某个人水性优劣的重要标准。一般的小伙伴憋气一分钟左右就要浮出水面，个别小伙伴可以憋气三四分钟，甚至更长。那些“扎猛子”憋气时间长的小伙伴是我眼中的英雄，可是我却怎么也达不到他们的水平，最终也只能和大家一起凑凑热闹。

    一群孩子“洗澡”的池塘肯定是热闹的，这种热闹也传递给了水塘中的鱼儿。在小伙伴的嬉闹声中，不停有鲢鱼和鲤鱼跃出水面，有的还和小伙伴的身体发生碰撞，也偶有被小朋友抓住的时候，而抓住鱼的小朋友们俨然成了一个“大将军”，手中提着鱼获兴高采烈地往家走，身后跟着一群光着身体的“士兵”。

    梅雨季节的雨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几十分钟前还晴朗的天空可能很快就会被乌云笼罩，不久就下起大雨来。我就和小伙伴们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当我们在河塘里玩的起劲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就阴沉下来，还没等我们爬上塘坝就下起了大雨，所有孩子放在坝上的衣服都被淋得透湿，只能狼狈地穿上湿透的衣服仓皇地逃回家去。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从淮水旁离开，后来又到了更遥远的北方。北方的城市每年七至八月也是雨季，但雨天并不多，而且有越来越少的感觉。所以，北方的夏天弥漫的除了干燥和炎热外，似乎没有什么特点。生活在钢筋和水泥的城市里，就更没有雨季的感觉，“梅雨季节”离我越来越远。

    今天看到这样的天气不知什么原因让我想到了远去的“梅雨季节”。翻开日历，红色的纸片上显示出6月17日的数字。哦，今天这个日子正是梅雨季节开始的日子。淮水北岸的那个小镇也正处于梅雨的洗礼之中吧。而我身处遥远的北方，虽然没有“梅雨季节”，也让我从内心深处再一次体味梅雨的魅力吧!

  在梅雨季节开始的日子里，为什么不喝点梅子酒呢？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样的念头。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煮上一壶青梅酒，再约上三、五好友，即使不去纵论英雄，吟诵大江东去，不也是一种极好的情致吗？更何况明天就是端午节，屈大夫也是值得纪念的。

青梅酒去哪里买呢？

                                             2018年6月17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