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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颜值、气质和性格

  • 发布时间: 2020-01-17

西湖的颜值、气质和性格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每次到访杭州或者浙江其它地方,都会不自觉地想到西湖。西湖不仅是杭州的名片,也是浙江的名片,亦或是江南的名片。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是华夏人对苏杭的赞美。天堂或许只能想象,因为没有人真的见过。但是,苏杭却是真实地存在于中国的江南。

少年时代曾偶读大诗人白居易的《忆江南》,就对诗人笔下的江南和杭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白居易写作“忆江南”大约是在因病卸任苏州刺史回到洛阳十年后所写。确切时间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般认为是在公元837年。当时白居易65岁。此时的白居易已是暮年(去世时74岁)。晚年的白居易曾写下许多诗文,但只把“最忆”两个字给了杭州。

白居易对杭州的“最忆”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湖”。

翻开史籍,西湖成名(西湖名称正式出现在官方文件中为南宋年间)或可以从唐代中期算起。如果从唐人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计算,西湖大约有一千一百年的成名史。

西湖原是一个海湾,由海湾逐步演化成一个泻湖。这个泻湖原属于钱塘县境内的一个自然湖泊,称钱唐湖;唐代时,改“钱唐”为“钱塘”。公元822年7月,大诗人白居易的到来让钱塘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天然湖泊因“白堤”的修筑并造福百姓而正式走入墨客骚人的视线。

正是因为“最爱”杭州的白居易的到来,让西湖从一个自然形成的湖泊向人工湖泊转变。这种转变让西湖的颜值和气质逐渐展现出来。

人是有颜值、气质和性格的。西湖也是有的。公元1073年,大文豪苏东坡就以一首《饮湖上初晴后雨》的诗篇将西湖的颜值留在文字中和千百年来人们的心中。其诗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子是中国最著名的四大美人之一,东坡先生将西湖喻为西子,而且不管其“淡妆”还是“浓抹”都美比西施。

西湖除了极高的颜值,其气质也让人咏叹和赞美。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诗中写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他还在《春题湖上》中写下:“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诗句。这两首诗既写出了西湖的静雅以及静幽,还表达了对钱塘湖的倾心。苏轼的诗句“菰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渐见灯明出远寺,更待月黑看湖光。”让西湖的静幽跃然纸上;他还在《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诗中写道:“……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是什么让东坡先生乐不思蜀和流连忘返?自然是西湖的颜值和气质。

宋代大家欧阳修在《采桑子》中用这样的文字描写西湖:“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他在《采桑子·轻舟短棹西湖好》中又写道:“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他还在《采桑子·荷花开后西湖好》中感叹着西湖:“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欧阳修笔下的文字说尽了西湖的美与气质。

宋代诗人杨万里在《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二首》描写了让他为之倾倒和动情的西湖气质。其一曰:“出得西湖月尚残,荷花荡里柳行间。红香世界清凉国,行了南山却北山。”其二曰: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静雅或者静幽之所以成为西湖的气质,除了其自身的条件外,更多的缘于千百年来不同时代的众多文人雅士因西湖的咏唱。

宋代诗人徐元杰的诗《湖上》:“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该诗将西湖的静、雅、幽用二十八个字表达的淋漓尽致。宋代潘阆在《酒泉子·长忆西湖》中写出了清秋时节的西湖:“长忆西湖,尽日凭阑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岛屿正清秋。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别来闲整钓鱼竿。思入水云寒。”宋代周弼在《西湖初夏》中描写了初夏时的西湖:“花飞春减绿阴成,不住风光绕禁城。山寺晚晴蝉欲噪,柳林犹啭数声莺。”宋代朱淑真的《清平乐·夏日游湖》写出了黄梅时节的西湖:“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宋代文人除了用诗表达对西湖气质的赞美外,还用他们擅长的词抒发对西湖的情感。

元代薛昂夫的《西湖杂咏·秋》描写了秋天的西湖:“疏林红叶,芙蓉将谢,天然妆点秋屏列。断霞遮,夕阳斜,山腰闪出闲亭榭。分付画船且慢者。歌,休唱彻;诗,乘兴写。”元代刘时中的词句更是引人入胜:“微风不定,幽香成径,红云十里波千顷。绮罗馨,管弦清,兰舟直入空明镜。碧天夜凉秋月冷。天,湖外影;湖,天上景。”元朝虽然短暂,但是,元代的诗人们依然不吝笔墨对西湖的气质发出由衷的感叹。

明代诗人孙锐在其《平湖秋月》中这样赞美西湖:“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 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

清代魏宪在《西湖春晓》中写道:“……晨钟催落月,宿火乱稀星。欹枕看湖白,开窗喜屿青。笙歌方一歇,莺啭柳洲亭。”

明、清的士子们在面对西湖时,丝毫不掩盖对西湖的热爱,在西湖静雅幽谧的气质面前,所有的矜持都被西湖融化了。

在中国的历史上,在千百年来不同时代文人墨客的文字中,西湖早已不是一处景观,而是一个生命的存在。它不仅有生命,而且有颜值,有气质,有性格。

让西湖的颜值达到一个无可比拟程度的人自然是大文豪苏轼。在苏轼的笔下,西湖就是位列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首的西子。苏轼是中国千古文人的崇高品格和精神的化身,他对西湖的评语诗成之后自然无人与之争辩,再说西湖的颜值也确实很高,于是,西子和西湖就成了同义语。

西湖不仅有极高的颜值,气质和颜值也相得益彰。也正是因为这些,西湖才能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赢得连绵不绝的青睐和赞美。

西湖拥有极高的颜值以及出众的气质,人们在赞美和咏叹西湖的颜值和气质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对西湖至关重要的一个关键词句,那就是:西湖的性格。

西湖作为一个有生命的自然存在,当然也是有性格的。而且,她的性格还是变化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年代,她的性格或沉静、或消极、或悲愤、或喜悦、或柔情万种、或暴躁不安、或雍容高贵。

打开史籍,我们就可以从文字和史料中管窥西湖的性格变化。

西湖从一个海湾被自然演变为泻湖,又从一个曾给当地百姓带来灾害的天然湖泊经过人为的影响而逐渐成为人工湖泊,并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感受着沧桑的历史变迁和岸边人们的喜怒哀乐。

唐时的钱塘湖是不施粉黛的女子,天然质朴,性格温顺,让人怜爱;五代十国时,钱塘湖多年不修,被葑草侵占,此时的钱塘湖充满哀怨;吴越国时代,西湖重新整治,钱塘湖又重现欢喜;北宋时代,知州王济将全湖疏浚,后来的知州郑戬和沈遘又对西湖进行了大规模整修疏浚,西湖焕然一新,此时的西湖承平而愉悦;大文豪苏轼的到来在让西湖扬名天下的同时,西湖的名字也在苏轼的奏章中第一次出现。苏堤的修建也让西湖周边成为安居乐业之所。这时候的西湖仪态万千,静雅迷人。随着南宋的消亡,西湖逐渐淤积,行船困难;元代时,苏堤以西湖面仅为桑田;苏堤六桥之下,水流如线;明代,西湖渐成平田,水塞不通;清雍正年间,西湖被葑草堵塞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湖是忧郁和苦楚的。

跨越千年的西湖在漫长的时光中冷冻了颜值,丰富了内涵和气质,也目睹了千百年来的时代更替和悲欢离合。正是因为如此,西湖才在性格方面呈现出不同和多面,而这些不同的性格特征也不断丰富着西湖的内心世界,让今天的西湖更加静雅和富有内涵。

西湖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不是一个湖,它历久弥新,超越了自然,超越了时代,跨越了时空。它以一种优美的中华文化符号永远留在中华大地上和华夏人的心中。

 

                                                                     2020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