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社会与稀缺的幸福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记得几年前，大约在春节期间，可能是为了营造节日的气氛，央视在新闻频道推出“你幸福吗”的社会调查活动。从央视黄金频道播出的节目中可以看到央视记者在全国范围内在不同场合对百姓进行的现场采访。民众回答的内容五花八门，除了少数“神来之语”外，总的答案归结为两个字：幸福。

该栏目刚开始播出时，我并未给予太多留意，时间稍长，看到或听到民众关于“幸福”的诸多答案，我也不禁陷入思考之中。是啊，生活在今天的我们幸福吗？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以为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幸福。

从央视采访对象的回答中，我以为，那些所谓“幸福”的“答案”实际上并不是幸福，而是“满足”或者“满意”。但“满足”或者“满意”与“幸福”则是两个不同意义上的概念。“满足”或者“满意”更注重表象和感官，而“幸福”则属于精神层面。当然，“满足”或者“满意”是“幸福”概念中最基础的部分，而“幸福”则是人类精神的至高境界，是精神的满足。

当平淡的日常琐事湮没自己的时候，或许很少有人会问自己“幸福”与否这个问题。一旦这个问题放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几乎又会引起每一个人的深思。正是由于央视的“提问”，也引发了知识界的反响。许多学者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其中一位浙江学者的回答让我颇有同感。我总结其观点后用这样一句话来表述，那就是：平庸的社会没有幸福。

关于幸福与否这个问题，或许从有人类始就已经出现。但我相信，数千年来没有人能够给“什么是幸福”一个准准的答案。至于央视受访人群回答的那些所谓“幸福”的答案，我以为，最多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某种程度的“满足”。而满足≠幸福。

我所理解的“幸福”则来自于精神层面。当一个人实现了丰衣足食之后，其精神需求或者精神追求成为未来的目标。当这些精神追求达到某一阶段或者到达某一个层次之时，这时的表现就是幸福。换句话说，只有在精神层面上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在一个实现了温饱的社会之中，一个在思想和精神层面不断完善和发扬光大的社会必定是一个幸福和谐的社会；反之，一个疯狂追求物欲，丧失道德标准，没有人生目标和精神追求的社会注定是一个平庸和腐朽的社会。在平庸的社会中所获得的只是感官上的满足，却丝毫没有精神上的收获。没有精神上的收获和满足，只有感官和物质上刺激和堆砌，和低等的动物没有区别。因此，更谈不上任何幸福可言。

从今天的影视节目和书籍中，我们可以追溯至1930年代的延安。当时的延安没有优越的物质条件，生活相当艰苦，面临着物质匮乏、缺医少药甚至死亡的威胁。但是，一大批来自全国大中城市，甚至来自东南亚国家的青年纷纷奔赴延安。在延安，在艰苦的条件下，在火热的生活中，他们找到了幸福，也找到了他们所追求的“光明”；新中国建立之初的日子里，人们在艰苦的生活中也体味到幸福；甚至在1966-1976年间，那些臂带红袖章的青年人也体味到了幸福（在此，我们不讨论其它的内容）；在中国社会走上正轨的1980年代，人们在希望中，在思考中，在奋进中，也体味到了拨乱反正重获希望后的幸福。

但当一切被利益和物欲以及商业化席卷之后，当物质和精神的天平发生严重倾斜的时候，社会开始步入平庸。

当“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的拜金价值观成为社会时尚的时候，当一些青年人称某位造富英雄为“马爸爸”的时候，当一些劣迹斑斑的艺人在荧屏上招摇过市，搔首弄姿的时候，当社会为一切可憎的现象找出合理理由的时候，只剩下平庸的社会与稀缺的幸福。

在平庸的社会，平庸是最闪亮的标签，也是最醒目的符号。当价值观和世界观发生彻底改变之后，平庸也开始大行其道。在平庸的社会中，绝大多数的社会标准都是平庸的，幸福被感官的满足替代，物欲代替精神生活。

正因为如此，当这些容易达到的“满足”实现之后，“幸福”自然就来了。平庸的社会终于成为一个“幸福”的社会，平庸的人自然也就成为了脸上堆满“幸福”的人。

每一个人都渴望真正的幸福，任何一个社会都希望是一个真正和谐和幸福的社会。但真正幸福和谐的社会由真正幸福的人群组成，而真正幸福的人群则由物质和精神两方面都富有的人构成。而往往实际情况是，物质易得，精神难求。如果一个国家和一个社会在追求物质生活水平之时，忽视了精神世界的着力塑造，那么，这样的国家和这样的社会注定是危险和堕落的，是注定没有希望的。

不论是步入“小康”社会还是进入“中等收入”社会，亦或走入“发达”国家行列，似乎都是以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来计算的。这一切都是物质生活水平提高和经济发展水平的标志，却无法告诉人们幸福从哪里来，要向什么地方索取和找寻。从某种程度上说，物质和精神不可能同步增长和进步，精神世界更多的需要个人（自己）去塑造。如果说，经济发展和物质生活提高却导致社会冰冷和贫血，那么这个社会就注定是平庸和可怕的。平庸的社会没有幸福，无论你用多么巧妙的语言和行为去鼓励和引导。平庸的社会就是一片贫脊的土地，而平庸的人就是那劣等的种子，因此，幸福的果子是无论如何都结不出来的。

我以为，一个国家不仅要有强大的硬实力---经济，还要有强大的软实力---文化；一个民族不仅要有雄心和气魄，还要有骄傲的历史、文化和精神；一个社会不仅要有华丽的外表，还要有温暖柔软的内质；一个人不仅要有知识和财富，还要有丰富的内心和高尚的境界。也许只有这样，国家，民族，社会，个人才能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并最终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