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茶马古道的情歌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在我的心中，茶马古道一直是梦幻般的存在。最早“遇见”茶马古道是少儿时代看过的电影，后来在文学作品中又多次“遇见”。在遥远的西南边陲，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上，在阴森幽暗的原始森林中，驭着茶叶、盐巴等货品的马帮缓缓地前行着。马蹄声踏破了沉睡万年的森林和群山，古道上的石头磨穿了厚厚的生铁马掌，野兽、匪盗和瘴气夺走了无数赶马人的生命……这或许就是一千多年来茶马古道历史的写照。
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无缘和茶马古道在现实中相遇。这个遗憾一直伴随我走到二〇二〇年岁末。
这是一次不期而遇的行程。在匆匆的公务行程中，我在不期中悄然与茶马古道相遇，还有幸聆听来自茶马古道的情歌。
时近冬至，在晴朗的冬日，经过数小时的飞行，我终于降落在西双版纳的嘎洒机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我终于有幸和茶马古道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遇见”。
在一次晚宴上，一位表情腼腆羞涩的男士坐在我的旁边。经介绍才得知，他来自西双版纳州的勐腊县，是一位制茶大师。聊天中得知，“勐”系傣语“地方、国家”之意，“腊”意为“茶”，“勐腊”即“茶之地”或“茶之国”之意。从勐腊的字义就知道，勐腊自古就是盛产茶的地方。这位制茶大师介绍说，他的家族是制茶世家，在几百多年前，他家的茶就通过家乡旁边的茶马古道运销海内外。“茶马古道？”我惊奇的询问，“是历史上的那条茶马古道吗？”“是的，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茶马古道。”制茶大师微笑着回答。
我的心怦然一动。在不经意间，我终于遇见了游走在梦中的“神秘、遥远”的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存在于中国西南地区，是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间国际商贸通道。茶马古道源自古代西南边陲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战后期由于战争的影响，使茶马古道进入鼎盛期。茶马古道不仅连接着内地，还延伸至东南亚、印度等地，最远通达西亚、红海沿岸国家和地区。
在传统上，茶马古道分为南北两条主道，即滇藏道和川藏道。除了这些主道外，还有众多支线。这些支线和主道一起构成了庞大的交通网络。
茶马古道中的滇藏路线指的是：西双版纳——普洱——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德钦——察隅——林芝——拉萨。到达拉萨的茶叶再经喜马拉雅山口运往印度加尔各达行销欧亚其它国家和地区。这条通道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北有丝绸之路，南有茶马古道”。而最南部的茶马古道的起点就始于西双版纳。
我尝试着走在茶马古道的原址上，但还是被弯弯曲曲、坎坷不平的路况阻吓了。很难想象，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正是脚下的这条茶马古道曾经将边陲和内地甚至异域联结在一起。
据不完全统计，茶马古道绵亘长达万余里。在几千年里，茶马古道是滇藏、川滇地区之间的先民迁移流动以及物质交流的重要通道。茶马古道虽然在现代文明面前已经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它的历史作用和它的历史价值却长留在中华民族的史册之中。
我站在茶马古道的始点尝试着向远处眺望，目光翻越时空的高山，泅过湍急的江水，跋涉在历史的长路上……我看见在曲折蜿蜒的茶马古道上，络绎不绝的马帮的马背上不仅仅驭负着沉重的货物，还背负着文明和文化，还肩负着传播和交流。我看到，在长长的茶马古道上，往来着汉、藏、彝、纳西、傈僳、哈尼、基诺、羌、普米、白、怒、景颇、阿昌、傣、拉祜族、佤等民族的人流，他们在茶马古道边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我还看到藏传佛教沿着茶马古道一路传播开去；也看到穿着异国宗教服装的传教士从茶马古道上走过，传递着上帝的福音……
沿着茶马古道向远处走去，不远的地方就是普洱。普洱也是茶叶的王国，同时也是滇藏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
“那柯里”是古普洱府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位于宁洱县境内。从唐代开始，这里就因普洱茶和磨黑盐的产销成为商贾和马帮云集的地方。即使是今天，也可以从随意捡起的一块被马蹄踏磨的石头上读出驿站曾经辉煌的历史。
在我的意识中，交通相对便利且物产较为丰富的地方一定会出现驿站、集镇和商贾，有商贾的地方就会有商品贸易和南来北往的客流，而有人流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发生。而茶马古道边的故事又总是与情歌联系在一起的。
曾经听过一首描写云南茶马古道的《马帮情歌》：
赶马的小阿哥阿妹来等着
阿哥你要快快来
妹把情话说
依哟喂
阿妹呀你等着阿哥放马咯
等着太阳快快落
再把那情话说
依哟喂
……
这首马帮情歌描写的就是茶马古道上的爱情故事。通俗和直白的语言叙说着马帮时代的男欢女爱。
普洱的民俗文化是多元的，有十四个民族聚居在这里。原生态的民族文化和民风民俗构成了普洱不一样的风情，也让这里的人民能歌善舞。
普洱的名歌体裁非常丰富，根据歌词内容和演唱方式可分为跳歌、小曲、山歌三大类。
在我未到普洱之前就有熟悉普洱的朋友告诉我，普洱人基本上“会说话就会唱歌”。这一点在我甫一抵达普洱就已经体会。在迎接我们的中巴车上，主宾寒暄之后，大家刚刚落座不久，在我座位的后面就轻轻传来了悦耳的歌声：
弯弯木梳细又长
阿妹想哥想不完
今天来到梳头处
就像阿哥在身旁
就像阿哥在身旁
眼泪汪汪送哥去
望穿秋水盼哥还
若是阿哥还有情
就让阿妹梳个头
就让阿妹梳个头
我循着歌声回头望去，原来是负责接待我们一行的许泉女士。许泉女士告诉大家，这首歌的名字叫《梳头调》，是佤族民歌。在大家的掌声中，许泉女士又唱了一首《月亮里的阿哥》：
对面看见阿哥来
不高不矮好身材
金银珠宝我不要
我要阿哥你留下来
月亮圆圆天上挂
月亮里面有什么
月亮圆圆天上挂
月亮里面有阿哥
想你想你真想你
一天想你万万回
白天想你我走错路
晚上想你我睡不着
阿哥阿妹荡秋千
秋千荡到天空里
好像燕子云里穿
阿哥阿妹在一起
听罢这首歌，我似乎觉得有些熟悉。经向许泉女士打听才知道，原来电影插曲《婚誓》就是改编自这首歌。
从歌曲的内容就可以知道，许泉女士唱的两首歌都是情歌。我也愿意把这两首歌归入“马帮情歌”。
我想，这些情歌的出现一定与茶马古道有关。正是茶马古道让这些情歌产生，情歌从多情的阿妹口中唱出，伴随着远去的阿哥走向远方再踏上归途。
在告别普洱的午宴上，许泉女士又应大家的要求唱了一首《想你》：
每天想你无数回 阿哥
想你想得掉眼泪
因为山高路遥远 阿哥
因为水深要架桥
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鸟
我愿飞到你的身边 阿哥
今夜里的星星并不多 阿哥
就像我俩初次的约会 阿哥
又是一首情歌！我不知道在普洱人的歌曲库中有多少歌是情歌，但我想，情歌一定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而这些情歌一定是和茶马古道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说茶马古道是漫长的，那么，这些朴素、优美且缠绵的情歌一定可以挤满长长的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造就了这些情歌，也成就了茶马古道悠久的文化。茶马古道的文化不会因茶马古道的湮没而消失，而会长留在茶马古道边人们的心中。
茶马古道是不朽的，因为，它象征着一种精神。
茶马古道的情歌是绵长和悠远的，它唱亮了时间和历史，也让现在和未来变得温馨和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