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的雪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再过两天就是农历春分节气。“春分”的本意是将昼夜一分为二，也有平分春季之意。“春分”时节的到来，还意味着气候温和、雨水充沛和阳光明媚日子的到来。

就在我静候“春分”到来的时候，又一场春雪却悄然来临。

前两天，我也从广播里听到关于雨雪天气的预报，但我并未对这个时节降下又一场春雪有太多的期待。在我的意识中，所谓的降雪天气或许就是在京城北部的山区飘下几朵小雪花吧。

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是阴的，但并不冷。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不多。冬奥会已经闭幕，奥运专用车道开始向社会车辆开放，路似乎突然变宽了。正行进间，忽然感觉有东西从空中飘来，却又不见踪影，透过汽车前方玻璃仔细观察，才发现从空中飘来又不见踪影的东西是小小的雪粒。可能是雪粒太小的缘故，无论是马路上还是路旁的绿植上都没有留下它的影子。“也许这就是天气预报中的雪吧！”我暗自思忖道。

到办公室后，一直忙着手中的工作，竟没有时间向窗外仔细瞧上一眼。午后，一个朋友发来短信并附着图片，看了文字和照片后，我起身走到窗前往外观瞧，早上飘落的小小的雪粒已经变成簌簌的雪花，可以清晰地看见雪飘落的线条。尽管雪花飘落地面后立即消失了踪迹，但马路和路旁的空地上已经被雪水濡湿。前几天干涩和光秃秃的树冠也已经被雪浸湿了，闪着生命的亮光。路上的一些行人已经打起了伞，也有路人享受般地徜徉在雪的世界中，还不时仰起头来接受雪花的轻吻。 “这真是一场春雪呀！”我又在心里暗自思忖了一番。

当我再一次踱步到窗前的时候，也只过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又一次被窗外的景色惊住了。原先的小雪已经变成中雪，纷纷扬扬，潇潇洒洒，尽管没有鹅毛般的雪花飞舞，但是一簇簇羽绒般的雪花正急急地从混沌的天空中扑向地面，尽管地面仍然找不到雪的痕迹，但水已成溪，蜿蜒而去。而窗外的树枝上已经落满白盈盈的雪。雪继续下着，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我回到办公桌前，翻看了一下台历——3月20日——春分。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就是“春分”，不禁感叹，这场春雪是真正意义上的吉祥之雪。农谚曰：“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往往在这个时节，正是冬小麦需要肥水的时候，农人总结的“春雨贵如油”的道理就缘于此。而在这个关键时间点，一场中雪飘然而至，真如同天降甘霖。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黄淮平原上的农人们望着这场春雪脸上洋溢的喜悦的表情。

坐回到办公桌前，随手翻开一本书，一首诗顿时映入眼帘，竟然是唐人刘长卿的《春分》：“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玄鸟，燕也”。春分时节，玄鸟至，也是人们踏春放飞纸鸢的时候；“竖鸡子”也曾是民俗之一，只是在我的印象里，“立蛋”的习俗早已经远去了。

我又继续翻了几页，又读到了大文豪苏轼的《癸丑春分雪后》诗：“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李不胜威。应惭落地梅花识，却作漫天柳絮飞。不分东君专节物，故将新巧发阴机。从今造物尤难料，更暖须留御腊衣。”翻读了一下苏轼写作此诗的背景，方知苏轼写这首诗时是公元1073年春分日（3月14日）之后。当时苏轼被贬至杭州，任职通判。在春分后的江南杭州竟然还降下一场春雪，在当今应属罕见。而这场春分后降下的春雪给诗人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更是政治和精神上的打击和折磨。这场春雪让诗人发出了世事难料的不满和幽怨。这也让我在读这首诗时为苏轼的命运捏了一把汗，为诗的字里行间透出的不满和幽怨为他埋下不幸的种子而忧心，因为在此种情绪影响下的诗人终因日后的“乌台诗案”几乎将他送入不归之路而感叹命运的不公。

读到这里，我不禁抬起头来又一次向窗外望去。屋外的雪依然在下着，天气更加阴沉。我又想起了公元1073年那个春分时节里的大文豪苏轼，是什么力量将那场春雪中的苏轼推入到痛苦和不幸之中？想到这里，心情竟变得有些灰暗。

我再次默默地踱到窗前，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雪势似乎有些小了，但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马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连车辆也很少。薄雾升起来了，不远处的高楼时隐时现在一片朦胧之中，阴沉的天地间也变得空朦一片。“苏东坡先生是千古文人的楷模，但他不应该遭受到如此不公和磨难！”望着窗外的雪景，我又一次从心中发出感叹。恰在此时，远在江南的朋友发来微信询问近况。想到江南，我的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想到此时的江南已经春意盎然，心中油然生出畅游江南的念头。于是，拿起手机给朋友回了一个短信，微信的内容是宋人徐铉的《七绝·苏醒》：“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客归。时令北方偏向晚,可知早有绿腰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