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被忘记的纯真和温暖

           ——纪念海子离世三十周年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三月的北京依然寒冷，中南海红墙边的玉兰花尚未绽放。一列开往秦皇岛的绿皮火车上坐着一个落寞的年轻人。他背着一个书包，里面放着几本沉甸甸的书籍。年轻人一路沉默无语，目光一直望向窗外。车窗外的大地上除了麦苗刚刚返青外，铁路两边的树木和枯草尚没有一丝生机。车厢里人来人往，噪杂无比，年轻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视线一直没有从窗外移开。

黄昏时分，年轻人出现在山海关旁寂寞的街道上。他有没有去看不远处的大海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望着黄昏中的城墙和关楼，没有丝毫的表情。终于，他毅然决然地离去。在一处远离道口的铁轨上，他将书包放好，在铁轨上躺下，平静地望着黄昏中天空，等待着火车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是在等待火车的到来，而是在等待迟到的春天的到来。他是海子，一个刚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的诗人。他以最残忍的方式向他的二十五岁告别，向一个纯真年代告别。

整整三十年过去了，逝去的时间比海子在世时的年龄还长。当年，海子去世时，除了诗歌界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三十年后，就连小学生都会背诵“春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句子。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审视三十年前的海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海子不愧是一位天才诗人。他像预言家一样以自己生命的惨烈结束向世人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纯真时代的结束。而在他的身后三十年则正式开始了一个“诗文扫地，娱乐至死”的喧嚣时代。

海子的梦想，曾经是“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他离世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到他语言的温暖和精神上的悲悯以及他的灵魂呼唤。在他离世后的三十年里，越来越多的人怀念着他的慈悲，缅怀着他的高贵精神，在越来越多的人们的祈祷声里，海子的诗和灵魂成为永恒。

和著名人物陈独秀出自一个家乡的海子从皖南的山水中走来，这个四岁就能背诵《毛主席语录》而被称为“神童”的年轻人，在十五岁时就进入北大并开始文学写作。他在很长的时间里并不被世人理解，他的朋友也为数不多。但是他却以他的才华和敏感以及丰富的学识写出了近二百万字的诗歌、小说、戏剧等作品。他的文字温暖而清新，真诚又热烈，对生命的赞美，对自然的渴望，以及对工业文明的抗拒流露在他的笔尖。还有，他的不解和焦虑，他的渴望和伤感，他的恋爱和失恋，他的呼唤和沉默。

当和他一样年轻的人们被岁月的风雨击打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憎时，当年轻的人们不再读诗和写诗时，当凡夫俗子和芸芸众生口吐白沫夸夸其谈所谓的“物质生活”时，海子永远定格在他的青春年代——一个不再回来的纯真年代，依然“以梦为马”，依然渴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和那些流星一般被忘记的所谓“明星”以及名人相比，海子是幸运的。他失去的是躯体，得到的却是永恒。

纵观海子短暂的一生，正如一位老诗人谢冕在纪念海子所写的《不死的海子》一文中所说：“他的一生似乎只为了发光，他把非常有限的生命浓缩了，让它在一个短暂的过程里，显示生命的全部辉煌”。在海子辉煌而短暂的人生中，有“眼含尘土和热血，扶着马头倒下”的悲壮，有“以梦为马”的深情呼唤，有“今夜我遇见了世上的一切，但不会遇见你”的落寞，也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温暖和抒情。

海子永远是年轻的，海子永远是纯真的，海子更是幸福的。当他离开三十年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依然能够记住他和怀念他，是他人生之大幸。

在海子离开三十周年的今天，我捧读海子的作品和文字，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暖，他的情愫。他带给我们的又何止是温暖呢？还有永远的青春的冲动，对自然的渴望以及纯真的追求。

当时光穿越三十年将海子纯真的眼神再一次带给我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平静而安详的，我的精神世界是纯真和阳光的。我应该感谢海子，正是因为海子，我才能够再一次去体味纯真，体味温暖，体味悲悯，体味人生的真正意义。

                              写于2019年3月26日海子离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