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猬

作者：肖江  来自：http://blog.sina.com.cn/xiaojiang

十年前，我搬到新居后，一直保持晚上到户外快走的习惯。快走的时间一般选择在太阳落山之后，春末、夏季和初秋时，为避免白天户外高温的侵扰，我会选择在晚上九点之后。我快走的路线就在居住的小区。小区的环境是舒适的。整个小区原被一个环绕它的沟塘包围着，靠近南面的沟塘较为宽阔，后来被开发商改造成一个葫芦状的小湖；而西面和北面的河沟则被修整成一条宽窄不一的河道，河里种着莲叶和芦苇，也有一些浮萍。沿着河道的两旁，修建了不宽的步道。步道由透水砖铺就，曲曲弯弯通向远处。步道两侧种植着一些杂树，有些地方还栽种着一些灌木。

被小区中的人们称为“湖”的区域被整修得较好。湖里养殖了许多鱼，经常有大鱼“哗啦”一声跃出水面又跌入水中发出“扑通”的声响，湖面上还经常有三两只野鸭嬉戏其中。湖边除了种植了许多粗大的柳树外，还有一些银杏树和果树，有些地方还栽种了竹子。湖边的空地上还修建了几座风格迥异的亭子和小桥。由于这个区域环境较优美，活动空间较大，到这里散步的人比较多，而光顾西侧和北侧的居民则很少。我通常出家门到达湖边后会沿着湖边北侧的步道一路向西，到达西端时再沿着西面的步道向北，走向最北端后再折向东，走到最东端再折向北穿过一座小木桥走到小河对岸往回走，直至回到小湖的南侧，再从南侧翻过一座石砌的拱桥回到我出发时的始点。我每一次快走基本上都是按照这样的路线，周而复始。由于整条线路基本上处于小区的围墙之外，高高的围墙将墙内的喧闹留在了内面，而墙外的世界是安静的。

去年仲秋的一个晚上，我又例行走上快走的路线。在我沿着西侧的步道一直向北快到达最北端的时候，突然发现左前方路边的草地上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蠕动。起初，以为是一只小狗或小猫，可是，在听到人的脚步声后，这个蠕动的东西不仅没有快速离开，还停止了蠕动。带着好奇，我俯下身去，借着远处微弱的光亮，我这才惊奇地发现，草地上蠕动的是一只刺猬。我借着手机上的灯光看过去，刺猬并不大，灰褐色，头已经缩在脖子里，身上的刺张开着，身体一动不动。看着这只刺猬警惕的样子，我也不愿意继续打搅它，关闭灯光后继续前行。从最北端折向东大约走了八、九十米的距离，竟然在小路的右前方又发现了一只刺猬。这只刺猬在围墙边的草丛里慢慢地爬行着，我的到来也没有使它停止脚步。我停下脚步弯下腰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刺猬明显是一只成年刺猬，身体比刚刚遇见的刺猬要大得多。它身披着“刺甲”旁若无人地向前慢慢爬行着，完全不顾身边的异类。看着它慢慢离去，身影渐渐被围墙投下的阴影遮住，我才迈开双脚继续前行。这是我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进城之后与刺猬的第一次相遇。这次遇见让我兴奋不已。生活在城市中，却能够在自然环境下遇见这么可爱的动物，实在让我的心情愉悦了许久。

记得上一次见到刺猬是在我的少年时代，当时的我和我们全家都住在淮河左岸沿淮平原的一个小镇上。每年夏天的时候，在一些湖泊和沼泽边的隐秘处经常可以碰到大大小小的刺猬，甚至在家乡老屋房后的果林里也偶尔会遇见刺猬。我和家乡的小伙伴们一样对这种行动迟缓的小动物充满了好奇，经常会捉住这些刺猬逗着玩。在小伙伴们的逗弄下，刺猬只能缩着脑袋收起尾巴，将自己团成一个球，支棱起浑身的刺，任由小伙伴们戏弄。小伙伴们兴尽后，则会将其丢弃在一边，时间不长，刺猬会试探地伸出脑袋张开小眼睛左右打量一番，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就会伸展身体慢悠悠地逃去。有时候，调皮的小伙伴在兴尽之后会拎起刺猬将其丢在水塘或河沟里。这些缩成一团的刺猬初期像球一样漂在水上，不多久就会伸展身体，舞动四肢向河岸边游去，姿势既滑稽又可爱。

我的一个堂弟曾经捉了一只刺猬回家，将它养在一个陶盆里，每天精心养护着。一天晚上，刚刚入睡的我忽然听到堂屋里有人发出的鼾声，把我吓了一跳。待我拿着手电筒循声找去，却只见到刺猬在黑暗的角落正甜美的酣睡着，不时发出人一样的鼾声，让我对此大为惊异。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家从小镇离开后，搬到了遥远的城里，可爱的刺猬在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据家乡的伙伴告诉我，自九十年代开始后的一二十年时间里，乡村里的刺猬也不常见了，这可能与农村大量使用农药、化肥以及除草剂有关。如今，没有想到的是竟能够在城市里遇见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真是让我又惊又喜。这次偶遇让我惊奇，也让我对环境的改善有了真切的感受。可能是即将进入深秋，刺猬要进入冬眠的原因，从那次之后我再没有遇见那两只刺猬，但我从心里希望能够再见到它们。

前天晚上，一场夏雨过后，我又一次走出家门，沿着我快行的路线从小湖北侧的步道由东向西，再由南向北。由于刚下完雨的缘故，小路上仍然有一些积水，为了避免泥水溅在衣裤上，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就在我在小路的最北端折向东不远的右前方，一个灰褐色蠕动的东西一下子映入眼帘。刺猬，我在心中喊了一声。这可能就是去年的那一只刺猬，身体比去年更加浑圆和壮实，也更加旁若无人。它一边小心翼翼地爬着，一边用长长的吻搜索着旁边的猎物。它从容自若的样子让我不禁心生感叹。为了不打扰它的觅食，我小心地从它的身旁走过，再回头时已不见它的影子。

另一只刺猬呢？我不禁想起去年仲秋时遇见的第一只刺猬。那只刺猬或许已经长大了。长大了的刺猬也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也需要配偶和生儿育女。我多希望能够看到这一只刺猬带着它的全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呀！

这里是我的家园，也是刺猬生活和居住的地方。我们互为邻居。我们或许能够成为朋友，我也希望能够和更多自然界的小动物成为朋友。只是我还要学习更多的动物方面的知识，我还要和更多的人爱护和珍视当下的环境。

今天或者明天晚上，我能够遇见那两只可爱的小刺猬吗？我想，或许能吧。

2020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