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鮀岛的民间音乐人

  • 发布时间: 2022-08-11

鮀岛的民间音乐人

作者:肖江

鮀岛是汕头市的别称。汕头之所以称“汕”,自然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汕头地处韩江、榕江、练江的出海口,三江汇流入海受到海潮的影响,泥沙沉淀淤积成洲。“汕”字本身的释义就是如此。而鮀岛名称的由来,按《潮汕字典》的注释,“鮀”是尾鳍可以制成鱼翅的小鲨鱼;还有一种说法是,以前在今天汕头的外海生长着成群的被当地人称为“白吴”的海洋生物,这种海洋生物就是“中华白海豚”。因为当时的人们不知怎样称呼,就根据其有骆驼的驼峰一样的身体称其“鮀”。

汕头地区的历史悠久,但汕头作为地名的历史只有约三百年的时间。据文献记载,清雍正年间才正式被称为汕头。第一次鸦片战争后的1858年,汕头正式成为通商口岸。如此算来,截止于2022年,其成为口岸的历史为164年。

和汕头相遇要追溯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汕头作为国家第一批设立的四个经济特区之一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被世人关注。因为工作的关系,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我和汕头一次次相遇也因此结下不解之缘。

正是在这一次次的相遇中,我也一次又一次和鮀岛的民间音乐人相遇相识,也和他们一起开启了一次又一次难忘的音乐之旅。

记得第一次遇见鮀岛的民间音乐人是1992年。1992年的广州春交会结束后,我打算到汕头走一走,一个广州的朋友热情地介绍他曾经的海南农垦知青,祖籍汕头的朋友曾庆喜先生给我认识。曾先生是一名商人,当时住在汕头老城区边的飞厦。从海南农垦回城后不久,正赶上汕头建立特区,成了最早富裕起来的汕头人。他当时家里的住房面积已经有一百多米,也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初次到他家里做客,他热情地领着我参观他的起居室、客厅、运动室,最后,他指着一间不大的房间说“这是我的琴房。”我听后有些吃惊。他看到我吃惊的样子,忙向我解释,拉手风琴是自己小时候的爱好,后到海南下乡时曾经在农垦文工团里担任手风琴手,回城后,尽管没有从事文艺工作,但还是将拉手风琴的爱好坚持下来,并且回城后还和其他一些农垦的战友以及同学共同组建了一支小乐队,每周都会聚在一起吹拉弹唱一番。有时候,逢重大节日和节庆活动,他们也会和专业音乐团体一起合作演出。曾先生边介绍边背起手风琴,熟练地演奏了几首前苏联歌曲。他的女儿也受到他的影响和熏染,从小喜欢音乐,后来考上了南京音乐学院成了专业音乐人。

认识曾先生之后的几年间,我曾几次前往汕头,也曾去看望曾先生。曾先生也将和他一起玩音乐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看到这样一群人到中年且职业不同的民间音乐人在一起如痴如醉地演奏他们喜欢的音乐作品,着实让我感慨不已。

大约二十年后,我再一次遇见曾先生时,他已处于半退休状态,但仍然痴迷音乐,每天都要抽空拉拉琴,也偶尔辅导一些前去求教的初学者。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曾偶遇原汕头政协主席罗仰鹏先生。罗先生退休后对音乐产生了兴趣,每周都抽出时间到曾先生办公室学琴和练琴。

在与汕头的一次次遇见中,我还认识了当地的企业家朋友王泽华先生。泽华先生主要从事房地产和国际贸易等行业,也非常喜欢音乐。尽管自己主要是喜欢和欣赏,但却在二十年前就在自己的办公楼里组建了一支小型乐队。每逢节假日或晚间有闲暇的时候,他都会组织音乐人一起合作演奏。泽华先生和中国著名的音乐家——王立平先生相熟多年。为了帮助汕头的民间音乐人提高音乐修养,他多次邀请王立平先生莅汕为汕头的民间音乐人现场指导,一时成为佳话。

泽华先生曾在十多年前带我到他的一个朋友家里做客。在这里,我惊奇地看到一群当地的民间音乐人在演奏古老的潮乐。尽管我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内容,但我还是从中感受到了音乐中跃动的久远的音律,悠扬中传递的古老的乐符。

潮汕地区自宋时就有“海滨邹鲁”的美誉。潮剧、潮乐、潮菜和潮汕功夫茶极具传统文化特点和地方特色。而潮剧和潮乐更是潮汕文化的文脉所在。正是千百年文化的影响和熏染,一代又一代潮汕人对音乐情有独钟,传承和发展着潮汕的音乐和文化,也影响着新一代的潮汕人。

今年7月下旬,借在广东调研之机,在工作结束之时,忽然想起了久违的地处粤东的鮀岛,于是,整理行装坐上动车再一次踏上前往汕头的旅程。

本来只打算和一两个久违的朋友见面聊聊天,快吃晚饭的时候,朋友打来电话问我是否介意和他的朋友一起共进晚餐,我欣然同意。晚餐订在我下榻的宾馆中一家日本料理店。朋友拿来了珍藏的日本清酒,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就开始小酌起来。没有想到的是,在喝酒聊天的过程中,竟发现他的这个朋友是1990年代初就认识的曾在当地海关工作的朋友。彼此唏嘘一番后,又换上大杯开怀畅饮起来。微醺之后,不知谁提到了音乐,似乎觉得在这种场合和这个时间没有音乐相伴是莫大的缺憾。于是,一通电话之后,两个音乐人先后来到酒店。今年已经59岁的方建雄先生是大提琴手,汕头本地人,从小喜欢音乐。他的儿子也是音乐人,现在广州的一所学校当音乐教师;名叫万之的女士是位小提琴手,江苏常州人,后嫁在汕头,日常工作以教孩子练琴为职业。

两位音乐人和朋友都很熟,简单介绍几句后就开始了演奏。我请他们合作演奏了一首带有新疆元素的音乐——《阳光照耀在塔什库尔干》,又请小提琴手演奏了名曲——《沉思》,后来他们又合作演奏了《牧歌》、《鸿雁》等多首曲目。看着他们认真的演奏,我的内心是欢喜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音乐之中。两个朋友也和我一样认真聆听着美妙的音乐,沉醉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和眼睛里……

饭间,我在和朋友聊天中得知,由于疫情的影响,汕头的经济也十分不景气。但我也从他们的言语中感受到坦然和乐观。是啊,生活中有音乐,有对美好的向往,有乐观积极的心态,什么样的困难不能面对和克服?

夜深了,酒店中早已没有其他客人。窗外,椰树斑驳的影子在灯火中摇曳,屋内,美妙的琴声在夜色中流淌……

岭南的夏季是炎热的,但此时鮀岛夏季的夜晚却是迷人的。因为有鮀岛民间音乐人的坚守,有音乐的陪伴,有美好的心灵,有如歌的岁月……